2007年6月13日星期三

Golden Boys: Magic在巴黎(下)

- 女人和金钱

震惊的沉默。然后是巨大的欢呼:"Magic!Magic!"

Magic刚刚从背后左手运球,换右手,然后把球从他的头顶上传给了飞奔过来的Vlade Divac,后者上篮得分。麦当劳公开赛的球迷们原本在为法国本地的球队Limoges加油。但在这个传球之后,他们不断齐声高喊着Magic的名字。Magic朝他们挥挥手,他们就像在摇滚音乐会上的狂热粉丝那样尖叫起来。

Magic用这种传球改变了NBA。在他之前,NBA在灌篮--跳投--灌篮这样的自私模式中变得渐渐无趣起来。但是他和Bird把传球重新带回了比赛中。

Magic彻底击溃了Limoges。19个助攻,公开赛的一项新纪录。之后,他大声宣布他对于未来的激动:"今年,我们要加快节奏。我们从对公牛的系列赛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们现在更加强大了。"

欧洲记者们对于能够站在Magic身边感到非常兴奋。但是对于他们来说,Magic身上似乎有些事情不对劲。他看起来很憔悴。

几个小时之后,湖人队的巴士停在了宾馆门口。湖人队员一个接一个地走下巴士,走进用很粗的绳索隔离开的入口。球迷们--很多是美貌的女性--紧紧挤在绳子边上。湖人队单独包下了宾馆的一个楼面,并且被严密地保护着。所以这是这些女性们能够见到他们的唯一机会。

许多女人毫不掩饰她们对于和一位湖人球员--或者更多--发生亲密关系的渴望。她们向前挤着,手中挥舞着写有她们电话号码的纸条。她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能性。

通往宾馆的道路绝不仅仅只是一条受到严密保护的走廊,它被覆盖在诱惑火力的集中扫射之下。

几乎在每个NBA的体育场和许多球队下榻的宾馆之外都有这样的扫射。不久之前,Magic可以在20分钟之内轻易地解决这样的扫射,跟球迷们进行各种程度不同的接触。他是那么的开朗与温暖,发自内心。不仅仅是女人被他的魅力吸引,每个人都是--从商人到记者到孩子。

昨天晚上,他就像一个竞选者一样参加了一个赞助商的聚会--主要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和他们的妻子。对他来说,现在这类聚会比篮球更加有利可图,并且同样能满足他的自尊心。

但是现在,他只是微笑和挥手而已。没有调情,没有闲聊--没有签名。

- 战争就是地狱

David Stern,坐在奥林匹克沙皇Juan Samaranch的身边,看起来已经倒足了胃口。真是一场灾难!冠军赛--而湖人正在输掉它。他们原本领先西班牙Badalona队19分,但是在比赛将近尾声的时候,Magic看起来突然失去了生机,而湖人队逐渐失去了领先地位。

几分钟之前,Stern还在手机上轻松地闲聊。但是现在他放下了电话,阴沉地看着球场。

Magic站在弧线顶端,他停下来,往前一大步,突然腾空而起。西班牙人们双脚都还牢牢扎在地上。他轻松地上篮得分。

Badalona的教练从座位上跳起来,朝他的队员们大吼道:"造进攻犯规!"

Badalona的球员们奔向前场,牢牢钳着湖人的防守队员。湖人队看起来快要发狂了。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表演赛,但现在他们浑身上下都是抓伤和汗水。他们的胸膛就像风箱一般上下起伏着。

Magic又拿到了球,他下到前场,越过了罚球线跳到空中。他的右臂挥舞在空中,从头顶把球完美地传给了AC Green。Green临空爆扣,但是一个Badalona的球员把球盖到了地上。Badalona的球,湖人只领先两分。

Stern的眼睛睁大了。现在进行的简直是一场战争。

但这并不是巧合。体育一直都是战争。它就是这样被设计出来的。

历史上的每个文明都是从战争中衍生出了体育。事实上,最早有记录的体育活动正是战车赛,摔跤,拳击,击剑和标枪。很实际的东西,用来训练战士。

一些古老的战役包含着"单人战":我们最好的战士对你们最好的,一对一,胜利者赢得一切--就像大卫和哥利亚。这些象征性的战争节省了人力和物资。不过更常见的,体育被用来训练整支军队。

最为体育和战争着迷的国家就是亚述,叙利亚的前身。在公元前1288年,亚述就已经强大到可以打一场震古烁今的战役--2500辆战车在埃及的沙漠中战至死伤殆尽。亚述赢得了这场战役。但是当他们的将军给他们一天时间用于强奸,掠夺和饮酒的时候,他们输掉了这场战争。这个现象在历史上的伟大战士和运动员身上不断重演:伴随力量而来的特权,往往是毁灭性的。

事实上,从公元前776年开始的希腊奥林匹克,就是在几百年后随着对运动员们的过度纵容而衰败的。奥林匹克最初是军人之间的比赛,随后渐渐被希望赢得巨额奖励的职业选手取代。甚至希腊语中的athlete也来源于athlon,意思是奖品。到公元前336年,当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希腊的时候,历史学家们认为他对于职业运动员非常反感。他更欣赏懂得更少技能,同时也拥有更少需求的军人。

尽管如此,运动还是在几乎每个文化中占据重要的地位。它满足了对于战斗和征服的基本渴望,尽管只是象征性的。体育最终成为了不流血的战争,一种不伤害对方的竞争。但是人们依旧严肃认真地对待体育,比如在古代玛雅,球赛失利一方的队长将会被斩首示众。

在许多文化中,体育不再仅仅只是战争的准备活动了。它们被提炼成了对完美的精神追求。波利尼西亚人把他们最好的划桨手和其他人分开来,教导他们奋斗的美丽。这些特殊的运动员被称为"神的孩子",他们把他们的运动当作对完美不可企及的追求。当他们在海洋上划行的时候,这些神子们会咏唱道:"海平线在我们眼前提升;不断靠近的海平线;充满怀疑的海平线;拥有魔力的海平线;无法到达的海平线。"

这些神子们出于对这项运动的爱而压抑自己自私的追求,不论结果如何。

甚至在军事体育占据主导地位的社会里,许多运动员也学会了把集体的目标放在个人的之前。他们在城市或者学校的战斗当中担任军人。几个世纪之间,这些战士们无私的操守在体育中一直是十分常见的,直到1970年。

随着电视转播的普及,"管好你自己"的策略和丰厚的回报相结合,给团队精神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一直被努力抗拒的自私自利,在运动员中间风行弥漫开来。

然而大多数球迷仍旧信奉团队精神,并且痛恨球员们在保卫家乡的象征性战役中获取巨额报酬。但是球迷们不重要,他们可以轻易地被媒体所操纵。

还有一些球员,极少数,仍然抱持着战士的操守。他们的比赛不存在自私和虚荣。对于他们来说,比赛是一种艺术,一种灵魂的体验。这样的信念让他们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他们拥有无可比拟的集中力和自信心。

但是伴随着这样无法企及的高度而来的,是无法抗拒的诱惑。然后通常就是毁灭。

……离比赛结束还有40秒钟,Badalona拥有球权和一次扳平比分的机会。一个结实的Badalona后卫不停地在罚球线附近运球,朝篮筐冲去。

Magic跳起来阻挡他,但是一个强壮的Badalona前锋用前臂狠狠打在他的胸口和小腹。Magic叫了一声,那个后卫越过了他,朝篮筐前进。

David Stern的脸绷紧了。

输掉这场比赛会是他最大的噩梦。这会损害NBA神话般的强大。

这对于商业很不利,这对于David Stern也很不利。他刚刚跟NBA签订了每年300万美元的合同,附带1000万美元的签约奖金。他已经被视为全球体育界最有权力的男人之一,他的面前是常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机会。

在冷战之后的世界里,体育的重要性可能会达到历史新高。卫星电视的使用以及共产主义的陷落正在地理上无限扩大联盟的观众。在核威胁不复存在的时候,人们强烈的竞争欲望需要得到无害的发泄口。而体育是最完美的渠道。

像Stern这样的人可以在无序的新世界里成为最有权力的人之一。不是通过担任一些短期而折衷的职务,而是通过统治庞大的跨国体育娱乐集团。资本主义将要统治世界,而Stern可以统治资本主义。当然,这一切还包含着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不要输掉这场该死的球赛。

Badalona的后卫在篮下把球传给他们笨拙的替补中锋。那个中锋投出了简单的六尺跳投。不进!十多只手争抢着篮板。球滑了出来,击在James Worthy的脚上,弹出了边线。

裁判Ed Rush--他是NBA派出的裁判--鸣响了他的哨子并且指向前场。湖人的球!人群沸腾起来。欧洲的球队被耍了,球场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比赛结束了。Worthy压抑住他的微笑。赛后,一个湖人球员正在预计MVP的投票情况:"Magic 5票,Worthy 3票,Ed Rush 2票。"

Stern站起来,舒了舒筋骨,绽放出一个笑容,没有流露出任何心虚的迹象。胜利就是胜利。在中场附近,南斯拉夫的球队--全部由克族组成--打出了一个大幅标语:停止在克罗地亚的战争。

Magic带着17个助攻的成绩,获得了大赛的MVP。但他仍然感觉很糟。肌肉火灼一般,浑身无力。他把外套披在汗湿的肩膀上,出去和记者们见面。他说道:"我一直认为,甚至在我到达这里以前,奥运会将会是很艰难的。美国队决不能掉以轻心。"

但他只是在谦虚,也可能他有被迫害妄想狂。只有两支队伍可能打败美国队。一支是苏联队,他们在上个月就不复存在了。另一支是南斯拉夫队,他们正在逐渐瓦解。

现在世界上只有一支球队能打败美国,那就是美国队自己。

Magic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他说:"我很高兴能来到这里。现在我希望能回家好好休息。"

他看起来似乎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重复道:"好好休息。"

他喃喃自语道:"我感觉很糟。我都不像我自己了。"

球迷们还留在他们的座位上,齐声高喊着他的名字--就好像他还会回来encore似的。他们并不要求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他……做Magic。

但是他感觉不像Magic。他感觉置身炼狱。他知道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赛季。像往常一样,这会是一场争夺冠军的战争,一场能够获胜的战争。像往常一样,这会是一场追求完美的战争,一场无法获胜的战争。就像古老的人民咏唱的那样:"无法到达的海平线"。

当Magic穿上他的湖人制服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知道他生命中最艰苦的一场战争--对死亡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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